小英次日做出回应:“有什么事情都会坦然面对,想说点啥但不知道说点啥,我顺其自然吧”,并未做出澄清。
没听过也没关系,因为她的故事线非常简单,一句话就能概括:勤劳朴实的农村姑娘小英,嫁给了一个懒惰、酗酒、赌钱,还家暴的老公,过着牛马般的凄惨生活。
每天起得比鸡早,睡得比狗晚,睁眼就下地干活,除草、喂牛、洗衣服、做家务、带孩子。面对懒惰暴力的丈夫,她忍让万分,但丈夫依旧经常打她,她也逃跑过,但又被抓了回来。
就像她的视频里永远脏兮兮乱糟糟的家,就像她每天从东边搬到西边,又从西边搬到东边的杂物,就像她家瘦骨嶙峋几乎皮包骨的老黄牛。
勤劳能干的小英,为什么烧鱼不去鱼鳞,洗腊肉用洗衣粉,甚至连个屋子都收拾不明白,整天在贫穷的布景下,忙碌地做着无用功?
遭受家暴无法摆脱丈夫控制的小英,为什么能够自由地在网络平台展示自己的生活,揭露丈夫的恶劣行径?
结合上个月小英直播带货销售额为500万-700万左右,粗浅估计一下小英的月收入可达至少数十万。
小英背后,要么有公司运作,要么就是她本人很聪明,她知道网友想看的是什么。她必须够穷,够苦,才能生钱。
小英的粉丝群体,被称作“苦瓜大队”,粉丝里不乏早早结婚生子、婚后从事繁重的农活,独自承担育儿责任的底层妇女。
新流量时代有这么一种怪象,那就是肆无忌惮的卖惨,而且网友们似乎都挺愿意买账,苦难似乎成为了网红们的“独特产业链”。
比如狠狠给了“娘家人”一刀的樊小慧,自称是孤儿、被遗弃、从小辍学、自己一个人带娃干活,丈夫却出轨……这样的苦情女子,谁看了不恻隐三分。
可最后樊小慧和老板互撕以后,曝光了自己的个税收入,光12月的收入就有3400多万,比我的支付密码都长。
不知道那个曾经想把自己孩子的衣服寄给樊小慧的女士,在得知樊小慧那“可怜的”孩子在一线城市读国际学校,住别墅,开豪车之后,作何感想。
再比如曾经的“正能量网红”韩文,特地雇来摄影师跑到凉山专门做卖惨视频。他们找了一个小女孩演戏,让女孩一定要哭出来,如果哭不出来就滴眼药水甚至掐小女孩。
还有百万粉丝小小让亲妈扮演精神失常的“养母”、之前沸沸扬扬的胖猫事件背后姐姐的剧本等等,诸如此类数不胜数。
第一,苦难的故事最满足人们的猎奇心理。夫妻矛盾,婆媳冲突,原生家庭,婚姻与背叛,育儿与女权……
这些苦难故事就是流量密码,题材覆盖大部分群体,极具情绪挑逗性,很容易让人讨论甚至争执,或使人共情、恐惧……
人们根本不想去辨别故事本身的真伪,因为投入情绪的人已经或多或少代入了自己的经历和体会,角色和故事,不过是由己及人的工具。
农村宝妈杨某在dy上记录日常,晒出自己当妈前后的对比照片,表示“生育带给自己的变化基本是毁容性的”。
这位宝妈只是想表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真实的难过的变化,但立刻就有人在评论区附上妆发精致十级美颜的自拍,说道:“我也97年生了俩娃,要好好学会爱自己”。
有人分享视频打扫自己的房间,视频底下却是各种各样的人po出自己的卧室精美照,高傲的表示“我在你家估计一秒钟都不想呆”。
像是遇到所有镜面都要照一下的人,他们绝不放过每一个刷存在感,制造优越,白嫖情绪价值的机会,他们乐于看到贫穷、苦难:你越苦,不就显得我越幸福吗?
这种心理,还会有一种反向表现,那就是即使对方的遭遇值得同情,但是ta不穷,或者曾经穷,但是现在致富了,就是不被接受的。
比如前段时间,因为物业工作的疏忽,有一位60多岁的阿姨被困电梯五十分钟,老人的女儿指责物业的失职,事实清楚,证据确凿。
于是就有一些人开始指责李纯:你是明星,你那么有钱,人家物业都是普通人,那么不容易……说得好像物业是受害者一样。
再比如大家都很喜爱的全红婵,那句怯生生的“我从来没去过游乐场”,让多少人心碎。人们挤破头去关心她,帮助她。
而现在,竞技状态越来越好的小姑娘,逐渐变得自信开朗,却只因为戴着队友的手表拍了张照片,竟被骂上热搜。
她不苦哈哈了,她不贫穷了,她不仅去得起游乐场,还戴上了名表,虽然这丝毫没影响她为国争光,但有些人就不乐意了。
中国在1979年之前,还在实行以阶级划分家庭成分的政策。我们给贫穷,底层,苦难赋予了太多意义和光环,这是由我们的国体和彼时的政治需求决定的,从而也打造了至少两到三代人的崇“贫”思想。
牛:我错就错在我误入歧途冯:我错就错在我迷失了方向牛:是,外国人看完了直挑大拇指。问题是外国人挑大拇哥,咱们就得挑小拇指冯:是,外国人过去参观我们村怎么穷总是摇头,问题是外国人摇头我们就得晃脑牛:所以说啊是我把所有的贫苦的农民强逼着强拆了土炕冯:是我把他们全哄进了楼房牛:是我说,谁不穿西服谁就不要出门冯:是我说,谁不打领带谁就别下厨房牛:是我逼着他们养成了天天洗澡的臭毛病冯:是我惯的他们一天不洗澡就浑身痒痒牛:就这样,贫农的本色洗掉了冯:贫农的味道洗没了牛:贫农的身上洗净了冯:贫农的心灵却洗脏了
尽管随着社会进步,我们这代人接受的教育已有所不同,某些旧时理念和概念也在被刻意淡化,但是它留下的影响不会很快消失。
我们不再以穷为荣,但对于身处贫穷中的人,我们还是天然地怀有亲切情感、更多的同情心,无须深入了解,就觉得他们更善良,更朴实,更可靠。
甚至对他们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感,看做牛做马遭受家暴的小英,断指勤劳被出轨的樊小慧带个货,不用谁来审视,就会陷入自我道德绑架。
最可悲的是,真的处在苦难困境中的人们,可能有很多还都用自己的真心和血汗钱,为“苦难表演者”的财富积累,添过砖,加过瓦。
遇到低素质不讲理的人,不要生气内耗,而是念咒语,“他有病他有病他真可怜他真可怜别跟他计较别跟他计较。”
这里不妨借鉴一下,遇到真假难辨的穷苦网红,犹豫帮不帮时,就默念,“我也很穷我也很穷,我先帮自己我先帮自己。”
我们要做的,就是在流量时代下,保持警惕和清醒的思考,毕竟仔细想一想月入几千的我们,去给月入几千万的人直播间打赏,怎么都有种劫贫济富的讽刺感。